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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风涧深处，瘴气浓稠得如同墨汁，伸手不见五指。阴冷刺骨的风裹挟着剧毒的颗粒，无孔不入地侵蚀着生灵的生机。这里已是生命的禁区，连最顽强的毒虫都难以存活。

“噗通！”

慕云澈从一处陡峭的斜坡滚落，重重摔在一片相对坚实的黑色岩石上。他挣扎着想爬起，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，猛地喷出一口发黑的淤血，眼前阵阵发黑，再次瘫软下去。

燃血秘术的反噬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，在他经脉内疯狂穿刺、搅动。九幽冥昙那冰寒死寂的能量虽被山海经残卷吞噬大半，但残余的部分依旧在他体内横冲直撞，与洪荒灵力激烈冲突，进一步加剧了伤势。左肩胛被林清雪毒针穿透的伤口乌黑发紫，不断渗出黑血，显然针上淬有剧毒。右肩自残的指洞更是皮肉翻卷，深可见骨。

剧痛、冰冷、麻痹、灼热……各种极致的痛苦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，要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。

不能晕过去！

晕过去，就真的死了！死在这无人知晓的阴暗角落，如同那些惨白的兽骨，被瘴气腐蚀，最终化为尘土！

强烈的求生欲如同最后的火炬，在即将熄灭的意识深渊中顽强燃烧。

他死死咬着牙，牙龈都渗出血来，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意志，强行盘膝坐起，双手艰难地掐出一个《驭灵经》中最基础的固本培元法印。

意识沉入识海。

那里已是一片狼藉。原本光芒流转的山海经残卷，此刻光华黯淡，甚至边缘处出现了几道细微的、几不可查的裂纹。“狡”的图影也变得虚幻了许多，蜷缩在角落，气息萎靡。周天符文运转滞涩，仿佛随时可能停止。

残卷正在全力消化吞噬而来的冥昙能量，反馈出的灵力断断续续，且充满了冰寒的死寂气息，不仅无法疗伤，反而在加剧他生机的流逝。

“不够……这样下去……还是死路一条……”

慕云澈的心缓缓沉下。他低估了燃血秘术的反噬，也低估了九幽冥昙能量的霸道。残卷虽神异，但似乎受损严重，无法立刻将这等狂暴能量完全转化为生机。

难道……真的要陨落于此？

不甘！滔天的不甘如同野火般灼烧着他的灵魂！

林清雪冰冷的眼神，赵师兄戏谑的狞笑，独角铁线蟒暴虐的嘶鸣……一幕幕在眼前闪过。

还有父亲在喜堂上那屈辱而绝望的眼神……

“我……不能死！”

他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，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。意识疯狂沟通着识海中那页黯淡的残卷，将自身不屈的意志、滔天的恨意、以及对生的极致渴望，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！

“给我……吞！”

他不再试图引导那冰寒死寂的能量，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，强行催动《驭灵经》，引导着体内残存的、属于自己的那丝微薄洪荒灵力，如同飞蛾扑火般，主动撞向那些在经脉内肆虐的冥昙死气！

不是化解，不是驱除，而是……吞噬！同化！

以自身为鼎炉，以意志为柴，引燃残卷之力，强行炼化这外来的死寂能量！

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，如同在刀尖上跳舞，稍有不慎，便是灵力彻底冲突爆体而亡，或者被冥昙死气侵蚀，化为没有意识的活尸！

“轰！”

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的能量在他体内狠狠碰撞！更剧烈的痛苦瞬间淹没了他！他全身皮肤表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黑冰，而黑冰之下，却又透出诡异的血红，血管根根凸起，仿佛随时要炸裂！

他死死咬着牙，口鼻耳目中都开始渗出黑红色的血液，形象凄厉如鬼。

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濒临崩溃的边缘，识海中的山海经残卷，似乎被他不顾一切的疯狂意志所引动，那几道细微的裂纹竟然缓缓弥合了一丝，黯淡的光芒重新亮起，虽然微弱，却多了一分韧性。

“狡”的图影也抬起头，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，虚幻的身形凝实了一分。

残卷吞噬炼化冥昙能量的速度，陡然加快！

一丝丝精纯无比、却又带着奇异生机的能量，开始从狂暴的冲突中被提炼出来，不再是冰寒死寂，而是转化为一种深沉、滋养魂源的奇异力量，缓缓融入他的识海，滋养着他近乎干涸的神魂，并反哺出一丝丝温润的灵力，开始修复他破损严重的经脉和脏腑。

以死气，淬炼出生机！

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是一瞬，也许是永恒。

慕云澈体表的黑冰渐渐融化，皮肤下凸起的血管也缓缓平复。他依旧盘坐着，脸色苍白如纸，气息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，但那股崩溃的迹象已经消失，体内狂暴的能量冲突渐渐平息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而后立、死极而生的微弱平衡。

他缓缓睁开眼。

眼底深处，不再是之前的血丝和疯狂，而是一种历经生死磨难后的、深不见底的幽静。瞳孔的颜色似乎也深邃了些许，隐隐泛着一丝极淡的、如同九幽冥昙花瓣般的暗金色纹路，一闪而逝。

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。

伤势依旧沉重，左肩的毒伤只是被暂时压制，并未根除。燃血秘术的反噬让他的经脉布满了细微的裂痕，修为更是跌落回了灵徒境一重，甚至比之前还要虚浮。

但，他活下来了。

而且，因祸得福。强行炼化九幽冥昙的能量，虽然过程凶险万分，却也让他的神魂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淬炼，变得比以前更加凝练、坚韧。神识感知的范围，似乎也扩大了不少。更重要的是，他对《驭灵经》和山海经残卷的契合度，仿佛在生死边缘提升了一层。

他尝试运转灵力，虽然微弱滞涩，却带着一种新生的活力。

他挣扎着站起身，环顾四周。浓稠的瘴气依旧，但对他似乎不再构成致命的威胁，体内的洪荒灵力能自行缓慢化解。这黑风涧深处，死寂一片，除了嶙峋的怪石和惨白的兽骨，似乎别无他物。

但识海中，山海经残卷在初步稳定后，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、却坚定不移的牵引感，指向这片绝地更深处的一个方向。

那里……还有什么？

慕云澈略一沉吟，压下伤势，服下几颗从李宏储物袋中搜刮来的疗伤丹药，勉强稳住情况，然后迈开脚步，朝着那牵引感传来的方向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。

他需要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，彻底疗伤，消化此次的收获，并……弄清楚这黑风涧深处，到底隐藏着什么，能让山海经残卷在如此状态下依旧产生感应。

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，地势开始向下倾斜，瘴气反而渐渐变得稀薄了一些。最终，他来到了一个隐蔽的、被几块巨大兽骨天然形成的洞穴入口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