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夏油君,你能给我什么?”
夏油杰缓缓抬眼,看向身前的女人。
冷白的光顺着她的黑发流淌,却在苍白的美人面上投下更深的阴影。玻璃珠似的瞳孔里凝结着高密度的蓝,她不含感情地俯视他。
“……”
漫长的沉默在对视中延展。
“你可以慢慢想。”
她似乎很有耐心,重新坐了下来,神情与之前清晨醒来时如出一辙——那时她趴在他的胸口,用蓬松的发梢忽轻忽重地撩拨他的喉结,玩腻了又捏住他的鼻子,捂住他的嘴巴,直到装睡的他呼吸不畅,睁眼便撞进那双狡黠的猫瞳中,卷翘的睫毛上还盛着星星点点的晨光。
而她现在身上的清香却裹着医务室消毒水的气味。夏油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,胸口从下而上漫出和当时相似又截然不同的窒息感。
等待他回答的间隙,海月遥漫不经心地用镊子拨弄着金属托盘里的血色玻璃渣。
那些沾染了血迹的碎片在冷光下折射出令人不安的细碎光点。然而,夏油杰却不自觉地被那些碎片吸引,恍惚间,他仿佛在每一片碎片折射的光中看到了她——冷淡的她、狡黠的她,甚至是那个薨星宫令他憎恶无比的她。
“?。”
镊子拨弄玻璃碎片时发出的细微声响,像滴答的时钟,在他耳边无限放大。
他能给老师什么?
钱权名利对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,而她曾感兴趣的咒灵操术也早已被她研究透彻……夏油杰的脑海中飞速掠过自己所能提供的一切,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足以打动她的答案。
如果答案错误,老师是不是就会转身离开?
这个念头像一根尖锐的刺,让他喉头发紧,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老师说过,即便出国了,也会时不时回日本看他们。可那时的她,只会是大家的老师,而不再属于他。
可夏油杰希望,哪怕只有一天也好,只有一天完完全全属于他也好。
“老师……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,“在很久之前,我的一切就已经是任你索取了。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,老师如果有想要的,尽管拿走吧。”
海月遥停下拨弄玻璃的动作,镊子悬在半空,她缓缓抬起眼,落在少年脸上,那双玻璃珠般的瞳孔里映出他的影子。
“即使换不了老师那么久的时间也没关系。”夏油杰紧紧盯着她,试图从她冷淡的表情中捕捉一丝情绪的波动,哪怕只是一瞬的柔软,“我的全部,能换多久?”
他说完,便静静地等待她最后的宣判,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内撞击,耳膜仿佛都能感受到血液奔涌的声音。
“……杰。”
她少见地叫了他的名字,随手将镊子扔进金属托盘,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,打破短暂的沉寂,少年的身体也不自觉紧绷起来。
“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?”
女人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:“你要换我的时间,不是看你有什么,而是我要什么。”
海月遥歪了歪头,语气轻描淡写:
“——我要你的全部有什么用吗?”
“还是说,你只是懒得思考,随便给老师一个敷衍的答案?”
夏油杰瞳孔紧缩,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他无意识地攥紧手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渗出血来,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
最后一丝希望被斩断了。
少年脑中嗡鸣作响。
见他不答,她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湿巾,捏住他的手腕,力道不轻不重,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感。她细致地擦去他手上的血迹,随后将染红的湿巾随手扔进垃圾桶,仿佛连同他的期望与乞求一并丢弃。
“夏油君……”
海月遥双手捧起他的脸,指尖若有似无地抚过他的唇瓣。与之前在办公室的疏离不同,这一次他没有避开,只是一动不动。
“你再好好想想。”
她的语气温柔得像在引导一个迷途的学生,可动作却像在安抚一只焦虑的小狗。手指滑过他的脸颊,最后停在耳畔,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