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周暝一合羽扇,啪地打在手里,道:
「说多也不多,都是听说了前几日真人出关,十有八九是要参加这场婚宴的,这些人只能往老大人身边挤,只盼着能说上一两句话,给自己的后辈递一个个名字到真人面前。」
「至于下面的…」
这纨絝凑近了他的耳朵,低声笑道:
「王舆北驾,光散三江,淮北新附,角煞填湖,谁不称赞一句?今日王孙成婚丶明阳制礼,修真帝廷,遣使赐书,看那个个宾客——豫阳南葭,乃是照内王驾,宁管廉刘,并作仙裔玄族,连着荒疆南海,淮中新贵,孰敢疏忽?……说那云烟紫台,不治凡俗,临海鸺观,未肯移步,今日亦备了厚礼,传了名号,咸来我湖中。」
李周暝是个喜热闹的性子,此刻吃了一两杯灵酒,热风扑面,叫他更加恣意,摇头笑道:
「我已经想好了,要做一曲子,就叫【满盈宫】,应再叫人作一二书画,小爷随身藏着,哪一日奔赴了幽冥,抱在怀里,见了诸位长辈,方作个证明!」
他嬉笑地调侃起来,却听着上头淡淡地一句话落下来:
「做个什麽证明啊?五公子!」
「省得叫人觉得小爷吹牛!」
李周暝答了一句,却发觉一旁的李明宫已经拜下去了,周边的喧闹飞速远去,四下明光灿灿,站着眉心一点白光的真人,那双眼睛盯着他瞧。
「真人!」
李周暝心中呜呼,果断地跪倒在地,告起饶来,果然见着自家大父不动声色的瞪了他一眼,淡淡地道:
「你又犯了那贫嘴的毛病,要罚你去族正院那里上待个五十天才好……只是今日是好日子,听不得人惨叫。」
这小子挨骂多了,惯会揣摩,观察左右,四周的人还在自顾自地行着自个的事儿,下方的李周达牛饮到现在都未停,便知道他人是见不得的,立刻笑道:
「这可都是实话!」
李曦明只笑着摇头:
「你明日再去即可。」
这纨絝一愣,只软下去,叹起气来,李玄宣瞪了他一眼,道:
「你都筑基了,还能怎麽罚?无非是禁足个五十天,叫你哭丧成这模样!」
李曦明环视一圈,着眼在李阙宜身上,多了几分笑意,对她点点头,可每每看到这位晚辈,他总是颠倒着想起另一位来,问道:
「可曾听闻你妹妹的消息?」
此言一出,好几位晚辈都有了疑惑之色,李阙宜行了一礼,道:
「禀真人,听我几位在紫烟中的同门好友说,妹妹她一直在文清真人驾前修行,听闻已经筑基巅峰有些年头了,一直在筹备突破的资粮…」
说到此处,她暗暗有些脊背发冷,果然,李玄宣的面上闪过一丝黯淡,眼前的真人更是抬起眉来,转向一侧道:
「绛宗!」
李绛宗暗暗吸气,只行了一礼,道:
「晚辈…并未收到消息…」
这无疑表露着一个态度——哪怕今日湖上如日中天,这位投入仙门修行的晚辈李阙惜,至今没有依靠家中力量来求紫府的意思。
这叫李曦明沉沉地摇摇头:
「那就不必理她了。」
他从袖中取出一玉简来,正色道:
「大父前些日子同我说的事情,我一直放在心上。」
李玄宣当即明悟,在人群中拨了拨,把一个半大的孩子拉进神通里头来,满是皱纹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,道:
「来…见过真人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