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外传来脚步声,没一会儿竹浅便笑嘻嘻推门而入。
苏木没给他好脸色。
“哎,你这什么表情。”竹浅把手里一碗药放桌子上放凉,走了过来。
苏木不说话。
小五递了一杯水过来,苏木接过,用气音虚弱地道了句谢,一饮而尽。小五又递了一杯过来。
苏木:“……”
苏木一连喝了三杯水,小五才开始把注意力放到旁边那碗药上,一边搅一边吹。
江千雪端着木托盘走了进来,托盘上一荤一素一粥,香气扑鼻。
苏木瞬间觉得自己饿极了,吞了吞口水,又略感局促。他并不是一个喜欢麻烦人的人,何况还是生人。偏偏现在自己虚弱至极,只能靠别人照顾,心中万般难受。
“先吃饭,吃完饭再吃药。”竹浅将苏木拉起,扶到桌前坐下。
“多谢二位。”苏木对着两人又道了一遍谢,声音沙哑。
“公子不必客气。”江千雪弯了弯嘴角。
小五放下勺,又倒了一杯水放到苏木身前。
小五进屋之后沉默了许多,不知是不是阵法消耗了太多法力,整个人看着没有精气神。若当真是这样,那之前一路走来说的那些话恐怕是为免自己不自在才硬找的话头。多半是竹浅先前跟他们介绍过自己,这人又恰好是个心善的人罢。想到这里,苏木心里越发不是滋味。
日后一定好好报答这二位。
“我呢?你怎么不谢谢你好朋友?”竹浅拿了把椅子过来,反坐在上边,望着苏木。
苏木还想晾着此人,但又想到自己是他救回来的,火气瞬间败了下去,清了清嗓子。
“也多谢你,冒那么大险来救我。”
竹浅傻笑了两声,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,道:“还有它!”精卫窝在他手心,睡眼惺忪。
“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苏木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。竹浅敛了敛神色,把精卫放回怀里,老实交代。
苏木被毕童引带走后,竹浅曾试过强行闯入,但那座宅子怪异得很,每个房间进去后都空空荡荡,只四面墙上各有一扇门,每扇门后又都是这般一模一样的房间。估摸着整座宅子都在一个障眼的阵法里。竹浅被困在宅子里许久,被路过的江千雪救了出去。
“先给你介绍一下,江千雪,我们妖帝的女儿!”竹浅眉飞色舞,用下巴点了点江千雪。
江千雪靠墙站着,一边听一边给自己编小辫子,见苏木望过来,冲他微微一笑。
竹浅被救后,又多次尝试破阵,无果,只得另做计谋。几人在附近埋伏许久,终于又等到了毕童引。他同几个手下一起走来,几人身边都若隐若现飞着几头泛着光的蓝色飞虫。
“我还没告诉过你我是什么吧。”竹浅道。弱小的妖族为了避免自己被其他大妖讥讽与欺凌,往往会隐瞒自己的原身。久而久之,有道德感的妖在遇到同类时便不会问及对方的原身,不管自己是否弱势。只有某些一身傲骨的大妖,上来便问对方是何来历,能否拜见一下阁下的招式云云。等人家报了家门,秀了招式之后便虚情假意赞赏一番,再寻机会“无意”展露一下自己的技术,后故作谦虚贬低自己引得旁人夸赞。
竹浅对此曾做过评价:“丢妖,脑疾。”
苏木认识竹浅时就未对其原身有过兴趣,后头听说了妖族这一不成文的规矩就更未提起过,自然不清楚竹浅到底是什么。
竹浅将精卫递给小五,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整个人隐隐泛着一层蓝光,须臾便化成了一头蓝色飞虫,落到苏木跟前的桌子上。
苏木瞪大了眼,凑近去瞧,与师父书里夹的、毕童引身上飞的是同一种虫子。
片刻间竹浅又变了回来,表情淡了些:“所以就算你当日不打飞那些虫子也无妨,他们根本伤不了我。当时太过突然,我来不及跟你说,却没想到就此出了变故。”
苏木盯着他看了会,道:“我还以为是什么能把毕童引踩在脚下的猛兽,原来就是个虫。”
竹浅神情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:“虫怎么了?你也看不起我们!”边说边要上手捶苏木。苏木大笑两声,装模做样躲了两下,拽着手腕把人推到了椅子上。“就算我不去拍那几只虫,说不定还会有别的虫飞到我身上,毕竟当时有那么多,怎么着都得被抓过去……所以你变回去混进去了?”
“没,当时我们拿不准他身外之物能否跟着一起进去,就拿了别的东西在他身上试了试,扔过虫子,撒过带着妖气的符灰,扔过喂了符灰的虫,等了许久等到了一个单独行动的人。千雪和小五带了人在一旁接应,一有情况就出手,最后成功混进去了。”
那座宅子两扇门上各有一个狮首,那人将手放至张开的口中,再推门而入,便是一个正常的庭院布局。庭院不大,进去后是土地与石子路,通向屋外连廊,但绕到后院,地上开满了蓝色的花——只是常人会这么想。竹浅打眼一看就认出来了,这个后院就是个虫窝。休憩时三两只一起在花草上停息,翅膀与触角尾须舒展开,哪怕凑近了看也像是一朵花,这是他们的习性。
竹浅跟着那人走过一遭,未能寻到苏木的身影,便寻机会悄悄落到了这片花海里。后来又跟了许多人才找到了被关在阁楼的苏木,又往返多次跟江千雪几人制定好计策,一举将人偷了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