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未霖不以为意:“尹总监想另谋高就,是他的自由。”
夏混账笑道:“你这孩子真是喜新厌旧。小尹今天可跟我说他准备离职了,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。”
他显然是以己度人,觉得夏未霖也想全部都要。
夏未霖懒得搭理他,只对尹清然要离职的事点点头表示了解——以公司管理者的身份。
夏混账的刀子全戳进了棉花里,自讨没趣,他渐渐也闭了嘴。
等到天色黑下来,众人聚到餐厅,吃了顿像模像样的宴席,接着这个说头痛那个说乏力,饭后抢着进屋睡觉,都不想面对面地跨年。
于是夜色渐深、各家跨年晚会正到高潮时,这座宅子如同一座无人岛,沉寂地旁观时间流逝。
夏未霖孑立房间中央,只按亮了桌上的台灯。
房间整洁,被单松软,但这个昏暗的空间与他没有任何联系。吝啬的灯光洒到他面上,将他衬成了一幅石膏像素描。
手机屏幕蓦地亮起,显示出一个视频通话邀请。
“素描”忽然动起来。夏未霖看清屏幕上的字样,马上回头确认了一下房门锁紧,紧跟着接起视频坐下来。
“夏小帅!”成忻的脸立刻占满了屏幕,“晚上好啊,好久不见!”
夏未霖也出现在角落的小窗口里。他来到台灯的照耀之下,面容立体起来,嘴巴一张就“化人”了:“好久不见。”
成忻看起来在室外,背景是黑乎乎的天空,镜头晃晃悠悠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夏未霖好奇道。
成忻高深莫测地一笑,镜头就被转了过去,拍到地上的一个小烟花。
接着镜头又晃回成忻的脸,他严肃道:“我即将尝试点燃这个已经在储藏室存放了三年的烟花,以防万一遭遇不测,我得见到你最后一面。”
夏未霖脸色当即变了,隔着屏幕也能看出那吓人的煞白。
“哎哎我说着玩的!”成忻连忙喊道,“刚买了十分钟!很新鲜!正规渠道购入,不会有事的!你等等我给你看购买记录……”
孩子也太不经逗了!
成忻手忙脚乱地把支付记录截图发过去:“而且只是个很小的烟花,还不到我巴掌大,很安全的。”
屏幕上,夏未霖神情可算是恢复如常,只是看着成忻的眼神带了点委屈:“你别吓我。”
“对不起嘛。”成忻挠挠脸,“我放烟花给你看,你原谅我好不好?”
夏未霖轻叹道:“不怪你,是我的问题。”
成忻拿着打火机上前:“怪我,怪我太招人喜欢了。”
他说完笑了出来,趁着手还不抖,赶快点燃了引线,接着退到几米外,举起手机用后置摄像头拍烟花。
火苗慢慢引燃纸壳里的火药,这个没有巴掌大的纸筒发出细小的滋滋声,然后顶部飞扬起细小的光点,轻巧地跳跃进夜风中。
成忻看着高度刚到腰间的、可怜巴巴的火花,走近了两步:“……好像有点过于安全了。”
“还好。”夏未霖满意地说。
成忻吃吃笑着,也不再发表什么意见了。
这个小烟花出奇地持久,也可能是因为烧得确实太慢,火星喷发持续了数分钟才渐渐止息,好像一场活泼的流星雨。
时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走过了零点。
成忻把摄像头调回来,对着夏未霖大声地、清晰地说:“新年快乐!”
夏未霖弯着嘴角,温和地说:“新年快乐。”
生病的妈妈早歇下了,成忻又在外面跟夏未霖说了半天话,才恋恋不舍地上楼睡觉。
在新年的第一天,成忻做了一个梦。
这个梦很怪,梦里没别的东西,只有他自己——严格来说,他正看着眼前的自己。
为什么会梦见照镜子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