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业典礼那天广州下着小雨。李华妮站在大学礼堂外的榕树下,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。临了走,她依然无法适应广州的雨季。
她毕业后悄悄地签了北京一家公司的offer。在安顿好的三天后,她独自一人拖着两个行李箱背着个书包站在北京西站出口,春运的人潮像涨潮时的海水,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站台。北方的干燥空气也让她的鼻腔发疼,她现在不仅适应不了回南天,也受不了空气的干燥易上火。随后手机震动起来,是陈喻发来消息问她到哪里了。那会陈喻挺忙的,大家都挺忙的,刚刚毕业,有的人继续往上读,就比如曾明珠;有的人出国深造,聂三星就是个例子;有的人满世界跑,那是于朝。但在那么忙的一段时间里,最忙的陈喻有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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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华妮站在落地窗面前俯瞰北京黄昏的车水马龙,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那条项链。手机震动起来,手机屏幕亮起,她皱了皱眉,快速回复:“联系备选方案,我半小时后到会议室。”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,又点开了那个沉寂已久的群聊。
于朝刚刚从上海往返,她的个人画展开到了那,前前后后忙活了快一个月。星巴克门口,她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,她拜了拜手,“哦,李华妮!这儿。”
两人挑了个地方坐下,李华妮掏出手机,“隔着屏幕我都闻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味了。”她指了指,“聂医生现在是大忙人了,在手术台上救死扶伤,都当助手咯,简单的的手术都能做了。”聂三星年中在国外进修回来,一说约约,他就说这两周都没空,下周还有一台手术等着他,。面对医学院第一节解刨课,那具苍白的尸体,手还发抖的那个人,到如今也能独当一面,时间过得真快。
“我这行竞争太激烈了,三十岁前不混出来点名堂就等着被淘汰,我跟家里闹得也挺僵的。”李华妮闭了闭眼,没人给她托底。关了手机,群聊里陈喻已经一个月没法消息,因为工作性质不能经常跟他们聊天。
“才二十几岁着什么急。”于朝对她说。
“我现在都快二十五了,还能叫二十几呢,行吧,确实也没过三十。”李华妮白了一眼,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口。六年过去,快要七年,她耳垂上多了几个耳钉,但眼神里的那股灵动劲儿还是一点没变。她思考,还真是,年少时不能碰见太惊艳的人,岁月和几轮春秋之间,形形色色的人,没再碰见一个谢筘和尚誉,广州太大,北京太大,世界也太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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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,年初。
尚誉好不容易休假,阿阑也差不多熟悉了这边的生活,但一说话的那股劲还是掩盖不住,“要什么时候去吃饭?”这是个冬天,一下车她就捂紧了围巾,黑灰色的一条。
“散会步,干什么?在这能饿着你了。”尚誉撇了一眼,呼出一口哈气,“好久没来,这的冬天有这么冷了。”
“这边有你认识的人?听你说这意思,之前你在这边上学么,”阿阑问她,不怕冷似的,穿得很薄,“姐?”
“那倒不是,”尚誉摸兜掏出来烟盒,而后又掏出打火机,“想吃点什么?”
“火锅吧,”阿阑想起来来到这里过的第一个年,除夕夜那晚,除夕夜,在尚誉家的火锅咕嘟冒泡。阿莱被辣得满头汗,“弄个不辣的行不?”
“哈,”尚誉扣了一下打火机,没火了,“我也不太能吃辣。”
“哦,”阿阑揉了揉头发,“我听那个内勤讲,你们那个地方来的都不太能吃辣,你那是后天养成的?”
“算是?”尚誉和他边走边聊,一会走到了大道口,她看见了个熟悉的背影,她没想到重新见到他,是这种场景,他依靠在车旁,比原先高了些。
只见尚誉迈开大步,从他身后拍了拍肩膀,“借个火呗?”
阿阑挑了挑眉,还以为她要趁着休假泡仔,好像不太合理吧。局里的人都说她这么几年连个对象也没搞过,就算搞了尚誉也没透露过。
他听见声音转过头来,身形顽长,脸庞在光朝下轮廓分明,先是盯着她顿了几秒,然后从兜里掏出来打火机,扔给了她,尚誉没着急点烟,握在手里看了看,还是个牌子货。
把烟盒拨开,火焰窜起,点燃了烟,她紧接着握着烟盒抬了抬,把打火机扔回男人怀里,打量了一下他的行头,调侃了一句,“事业有成啊?谢大总。”
“称不上,”谢筘把打火机重新放进上衣口袋里,他抬眼看了看阿阑,在他身上停了五秒钟,这期间倒是没人说话,阿阑没走没挡没遮,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站着让他看,“你朋友?”
“嗯,”尚誉没含糊,掏出手机来,“你先给我微信加了,待会敲个电话号码过来。”
谢筘扫了二维码。尚誉找了一家有包厢私密性好且人少的火锅店,落座之后听了两人交谈,阿阑才明白两人关系,乍一看还以为尚誉碰见前对象上去寻仇了还是谁欠她八百万,拽吧拉几的。
阿阑来到这最爱吃的东西就两样,火锅和烧烤,有味好吃,也不算特贵,此时他正低头吃着,另一只手忙着又搅了碗调料。
“我走之后还好?”谢筘问她,“他们现在怎么样,在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