团长发来语音信息,是最后通牒:“周纤离,我最后一次通知你,把你发在网上的那些不实帖文立刻删了!”
周纤离愤懑到极点。
为什么满嘴假话的人可以如此理直气壮?
明明她说的句句属实。
她将这话回复了过去。
果然,暴风雨如期降下:“原本我想着你还年轻,尚可一教,现在看来,你是硬要自毁前程,我也没办法。我现在口头通知你,你因违反剧团规定,损害剧团利益,被我团开除,即刻生效!”
团长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这套词似的,一口气不带喘地发了条三十秒的语音信息过来。
很快,又来了一条:“你做出这种事情,是没有哪个剧团会接收你的!你在这个行业完蛋了!小姑娘,作为你的前领导,我最后再免费送你一句,多行不义必自毙。”
“您自用的格言警句倒也不必免费送我。”
周纤离甩出这条信息后,就将手机关了机,一头栽倒在床上。
思绪纷乱得快要爆炸。
“好累啊。”
周纤离茫茫然地盯着天花板,嘟囔了一句,不知不觉睡了过去。
再醒来时,太阳已落了山。
她将手机开机,发现团长并未再回复她任何消息,热搜也换了一拨,白天热议的话题到了晚上便无人再问津。
男友没有回电话。
难道还没下山?
周纤离看了看时间,八点一刻,照以往,这个时间他该回寄住的村民家了。
她又试着拨了一次孟游的电话,这回接通了,却是无人接听。
这个点,他应该是在做标本分类和录入工作吧?
年初,孟游随导师去了一个叫曼蕉的村子做实地研究。
周纤离从他口中得知,那是一个非常偏僻的村庄,但由于那边的深山中还保存着面积十分可观的热带雨林,因此是一块特别适合做生态学研究的宝地。
尽管周纤离对他的田野生活很感兴趣,想与他多聊聊每天的见闻,但由于村庄地处偏远,通讯建设不足,他们常常联络不上。
要么是电话打过去无法接通,要么就是周纤离白天发送的信息,孟游晚上才收到。
这半年来,她感觉两人像生活在不同的时区似的。
这么想着,周纤离忽然从床上一跃而起:反正暂时没工作,干脆过去看看他,顺便散散心好了!
说干就干。
周纤离立马订了最近的一趟航班,匆匆收拾好行李,打车赶去了机场。
两个半小时以后,她落地在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。
此时夜色正浓,晚风袭人。
她从机场问询台得知,曼蕉还远在三百多公里之外,从这里过去可以乘坐火车或者客运大巴。
火车班次多,即刻可出发,但离机场远。
客运大巴有从机场直接发车的,但最早一趟是凌晨五点。
周纤离看了看时间——凌晨三点,她决定在机场等大巴发车。
这两个小时,她坐在候车大厅的座椅上,耳边交织着清亮的广播声与浑浊的人潮声。
她睡睡醒醒,恍惚中,好像看见孟游朝自己走来,他身后是郁郁葱葱的枝叶与藤蔓。
他招招手,说,快来,我带你看绞杀现象。
周纤离高兴地伸出手去。
忽然,孟游的手指倏地变成了数条榕树气根,它们像游蛇一般迅猛蹿出,眨眼间就缠上了她的手臂,直逼她的面门而来。
周纤离猝然惊醒。心脏狂跳不止。
好一会儿,她才发现左臂麻得不行——正是梦中被树根缠住的那只——原来是包压在手上太久了。
她头痛欲裂。
意识彻底回归的瞬间,放弃出行的念头也乍然升起——“怎么这么远,好累啊。”
话音刚落,发车的广播响起。
周纤离按了按太阳穴,拖着疲惫的身体、推着沉重的行李进了检票口。
三个小时后,她抵达了曼蕉所在的小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