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荇跟着坐下，一人递了双掰开的筷子，轻轻在鸡翅中间戳下去，薄薄的面衣发出脆响，在冰冷的室外，被戳破的洞口飘出的热气一览无余，轻飘飘的散开，将油炸物的霸道送进食客的呼吸中。

小朋友是无法抵抗炸鸡的，男孩抿着嘴，戳的第一个鸡腿递给了望眼欲穿的妹妹，然后才小心地给自己拿。

表皮的油分和内里的汤汁沾满了两人的嘴角，不用姜荇提醒，他们便自觉地拿纸擦了，继续啃下一口。

姜荇撑着下巴，笑眯眯的，“好吃吗？”

两只很有默契点点头，妹妹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道：“好吃！外面脆脆的，里面嫩嫩的，不会塞住牙齿！”

妹妹是个爱吃肉的，哥哥对土豆挺感兴趣，兄妹俩相处十分和谐。

因为他俩明天还要上学的缘故，刘姐夫妻俩比以往早收摊，姜荇倒成了落后的那一个。

“一会儿没注意，他俩跑你那去了，没给你惹麻烦吧？”

招待完最后一桌客人，刘姐老公收摊，刘姐过来叫孩子准备回去，两个小家伙吃过东西没能抵挡住生物钟的威力，正趴在桌子上睡觉。

“您跟我还客气呢？我都受到多少照顾啦，”姜荇眉眼带笑，“您家孩子都挺乖的，没什么麻烦到我的地方，就是跟您一样客气！”

刘姐面色疲惫，但还是露出点笑意，拍醒两个孩子，对姜荇道：“我们准备回去了，你也早点回去啊，有事给我发消息打电话都行！”

姜荇痛快答应，目送刘姐一家离开，她们这片区域就剩下四五个摊子，姜荇离得稍远，即使有路灯，中间也像隔了层昏暗的切割线。

热闹也像被隔离在了另一边。

姜荇搓搓变冷的手心，坐回了摊位里面，有关东煮和油炸锅在，那片能暖和不少，偶尔接待两三个出来买宵夜的客人或者来代买的跑腿，剩下的时间安静得只剩工作台上被温度操控而发出的细碎声响。

也不知道她妈妈有没有早点睡觉，姜荇掏出手机，聊天界面上，跟以前同事的聊天框已经被挤到了最底下，上班时那种忙碌得焦头烂额的感觉已经远离好久好久了。

姜荇长长地呼气，看着它在路灯光线下翻腾，消失，她决定摆摊这件事做对了，这一刻，她感知到了人间。

远处的路灯下走来了位奇怪的人，对方低着头，整个人的正面隐入黑暗，步伐缓慢，就连影子也显得有气无力。

离得近了，姜荇才分辨出对方的性别，他顶着鸡窝头，与热闹的小摊们格格不入，手里提着电脑包，看样子是刚下班。

比007还要恐怖啊，姜荇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凌晨两点，心有戚戚然，周日还要加班到这么晚吗？

男人走路像踩着棉花似的略带摇晃，快要走过姜荇的摊位时，她开口道：“要来碗关东煮吗？”

钟勤机械性地扭头，一片暖光下，老板笑得格外漂亮，他的心扑通扑通，跳的动静非常明显地落在耳侧。

我要猝死了？

这是钟勤的第一反应。

她笑得这么好看，一定没加过班吧？

这是钟勤的第二反应。

他第三反应是走过去坐了下来，然后关东煮摆到脸上了都没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。

他抬头，看她，没有说话，但疑惑表达得淋漓尽致。

姜荇扑哧笑出声，他一动一顿的样子太像没上油的机器人了，“我快要收摊了，请你吃关东煮！”

“噢，谢谢……”钟勤的大脑总算开始运作，之前压下的饥饿卷土重来，鼻子有了反应，他闻到了食物的味道！

他的眼睛开始接收信号，面前的关东煮从黑白增加了更丰富的色彩，接触碗沿的手后知后觉出暖意，钟勤双手捂了好一会儿，才终于去掉了少许僵硬，拿筷子不抖了。

他戳了个平平无奇的丸子，咬开却被里面的流心烫得直哆嗦。

晾了一会儿，觉得舌头没那么麻了，钟勤尝到了芝士的咸香味，他感受到了一点力量。

再吃其他的，钟勤变得谨慎，福袋咬开，年糕缓缓流出，透着让舌头麻木的烫，他耐心等待了足够冷却的时间，细碎的食材夹在其中，咀嚼的口感像极了椰果，能尝出少许香菇味，鲜的。